(完结)一个月被偷三条内裤, 气到要报警,那个小贼却自己跳了出来
发布时间:2025-08-02 06:35 浏览量:23
即便做好了万分的心理准备,但当岑素素真的看到了高中时期的穆海时,还是大跌眼镜,差点儿将喝下去的一口水喷出来——
灯红酒绿的 KTV 里,一群学生仔聚在桌边喝酒、玩骰子,其中最显眼的是一个黄毛少年。他坐在最中央,皮肤白皙、眉目俊秀,浑身却带着几分乖戾之气,嘴上还叼着一根烟,笑得痞气十足,吞云吐雾间,气势一看就是这群混混的「老大」!
岑素素嘴巴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:「这这这,这是……穆海?」
那舞蹈系姑娘点点头,轻声道:「是啊,他从前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,一群男生的头儿,好多人都跟着他混。一帮人也不读书,每天翻墙出去玩游戏、打桌球、泡 KTV,不务正业,老师们都不敢管他。他在那一片儿的学校里都出名了,还有隔壁学校的女生跑到我们这儿来看他……」
岑素素听得目瞪口呆,一张张照片翻下去,果然都验证了那舞蹈系姑娘的说辞,照片上张扬的一头黄毛恣意不羁,小弟成群,叱咤风云,只差没在脑门儿上刻上大大的八个字——
叛逆少年,不良校霸!
岑素素满心震愕,那舞蹈系姑娘却抿了抿唇,看着照片上那头夸张的黄毛,有些意味深长地道:「穆海为人很仗义,也很乖戾张狂,我开始也很怕他,还觉得他是那种坏学生,从不跟他多说一句话。但后面有一次,我周末回家时被校外几个混混围住,他们向我勒索钱财,又要拉我去溜冰场玩,我当时都快吓坏了,还好碰到了穆海……」
一头黄毛的少年,抬脚就把那几个混混踹翻在地,语气一如既往地嚣张:「撒野也得看清地盘,这我们班的同学,滚一边儿去!」
「那件事情之后,我私下找过机会想去感谢穆海,但他根本不搭理我,还是一副乖戾张狂的样子。可我从那以后,心里就不怎么害怕他了,因为我知道,他实际上……是个挺好的人。」
「高三那年,他忽然就休学了,一年都没来上课,我其实都还担心他是不是在外面惹上了什么事儿,可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,只知道后面他又回学校复读了,还考上了咱们这所大学。他人一向很聪明,只好好念了一年书就能考上重本我也不奇怪,但我最没想到的是,他居然选的是——佛学专业。」
舞蹈系姑娘说到这儿,眸光动了动,似乎感慨万千:「我在路上遇到过他,他跟从前完全不一样了,从前称霸校园的穆老大,忽然就成了别人嘴里花痴的『佛系美少年』。我有时候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,好像跟做梦似的,但我没有去深究了,他应当也不想被打扰,他身上发生的故事只有他自己知道。」
5
如果说在这之前,岑素素一心想要采访穆海,只是为了逃避史馆长,完成导师布置的作业,那么在见到穆海从前的一面后,她从心底深处对他生出了浓烈的好奇与探寻欲,她想真真正正地采访他一次,了解他的过去,解开他身上的谜团。
只是「法海」显然不会给「白素贞」这个机会。
岑素素在竹林里连续几天都没堵到穆海,临近期末,他的课业好像基本上修完了,授课的老教授也不知道他人哪儿去了。
岑素素满心沮丧下,导师的「催命」电话却又来了。时间紧迫,她没得选了,只能两眼一闭,咬咬牙,硬着头皮投入「屎壳郎」的怀抱了。
采访的时间约在一天午后,地点就在校内文化博物馆大厅。岑素素提前准备,特意找了两个同系师兄陪同,可惜人算不如天算,就在她要出发时,两个师兄同时给她打电话,他们接到一起突然的校外采访任务,已经跟导师出校了,这回不能帮忙了,只能让师妹另找他人了。
这一时间去哪里找其他人?期末了人人都忙,岑素素无计可施下,只能一狠心,独自赴约。
「去就去!那『屎壳郎』还能把我吃了不成?」
她满怀壮烈地踏入了博物馆,却没想到,史馆长早就坐在大厅里等候,旁边竟然还跟了一个女助理。
「小记者,等你很久了。我在校报上看过你的报道,很荣幸这次能接受你的采访,希望能让更多人了解我们文化博物馆的悠久历史。」
史馆长上来就露出和蔼的笑容,举止得体、周到,一副再正直儒雅不过的学者模样。岑素素都有些愣住了。
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位史馆长本人,怎么和传言中说的不一样?难道是人云亦云,夸大其词了?
她一边在自我怀疑中,一边开始进行采访。史馆长学识渊博,知无不答,实在是个非常「省心」的采访对象。
岑素素暗自称赞,不知不觉就放下了成见,跟着史馆长与那位女助理一起逛起了博物馆。
「来,小记者。三楼是我们最有特色的一处展馆,有许多珍贵文物,战国编钟、明清刺绣,还有一小面保存完好的敦煌飞天壁画,你这回可要大开眼界了。」
史馆长一边介绍,一边引导岑素素往更深处走去,岑素素看得眼花缭乱,连那女助理接了个电话,中途离开了都没有放在心上。
直到史馆长将一只手搭在了她肩上,满脸堆笑,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耳边:「小记者,你看这幅刺绣,是不是很有韵味啊?」
岑素素大概做梦也想不到,这幅刺绣悬挂的地方,正是博物馆的监控死角。
「史馆长,你做什么?」
6
穆海听到拉扯的动静时,正坐在敦煌飞天壁画下描摹,他因为来自特殊的佛学专业,能够凭借学生证来博物馆的三楼自由参观。
这层楼陈列的文物极其珍贵,平日里都没什么人能够上来,穆海无疑是史馆长计划中唯一出现的「意外」。
那头悬挂的刺绣下,史馆长露出「本来面目」,岑素素惊慌失色,步步后退,好不容易一把推开了他,却是急中出乱,转身时一只脚不小心扭到了,本以为会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,她甚至闭上了眼睛,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——
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稳稳地接住,她睁开眼,他低下头,两人眸中都映出了彼此的身影,时光似乎在这一刹那间凝固了。
「穆……穆海!」
岑素素的眼眶一下红透了,颤抖的手紧紧地揪住少年的衣袖,似抓住唯一一根救命稻草般。
那史馆长从暗处走了出来,轻咳了两声,竟然并未多有多慌张,反而装模作样地上前两步:「岑同学,没事儿吧?怎么不小心摔了一跤?快让我看看……」
他还想遮掩过去,少年冷冰冰的声音却已经在博物馆里响起:「老杂毛儿,你再碰她一下试试!」
那史馆长脸上的笑容一僵,似乎不敢置信:「你,你说什么?」
「我说老杂毛儿,你这样的人能当这里的馆长,简直是对这些文物的亵渎和侮辱!」
少年掷地有声的话语久久地回荡在博物馆里,他颀长的身躯护在岑素素跟前,一改往日的「佛系」气质,从头到脚竟然充满了一股乖戾嚣张的「匪气」。
岑素素抬头看向那道清俊的轮廓,恍惚间仿佛看到了高中时那个年少张狂、叛逆不羁的「穆老大」。
对面的史馆长已经被少年气到话都说不顺了:「你,你哪个班的?你知道你在骂谁吗?把你学生证拿出来,你简直目无师长,等着受处……」
「老子骂的就是你!老杂毛儿,怎么了?学生证没有,手机录音倒有一份,你要不要欣赏一下自己的丑态?」
穆海一口打断道,按了下手机,里面立即传来一段清晰的录音:拉扯、挣扎、少女惊慌的求救声,任是谁都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儿。
那史馆长的脸一下就白了,嘴唇翕动着:「你,你敢……」
「我有什么不敢的?你个老杂毛儿给我听好了,以后再让我听到你骚扰女学生的事情,我就立刻把这份录音公之于众,有多大闹多大,不仅让你在学校里声名扫地,还要让全国人民都来看看你这张猥琐的老脸,让你这个老杂毛儿晚年出一次大大的风头,你信不信!」
7
林荫道上,阳光透过树叶斑驳洒下,穆海背着崴了脚的岑素素,快步往校医务处走去。
「你是不是没脑子?不是叫你找几个学长一起陪着去采访吗?」
此刻若有路人经过,一定会大为惊愕:「佛系美少年」怎么变成「暴躁山匪哥」了?
岑素素埋在穆海肩上,也不敢顶嘴,只是嗫嚅着道:「他们临时有事儿,没办法来了,我,我一下子也找不到其他人了……」
「那就不采访了啊,你们导师脑子也有毛病吗?为什么非要安排女学生去采访这种衣冠禽兽,是拿了好处跟人家有私下交易,给狼送活羊吗?你不会开口拒绝吗?白长一张嘴吗?这种素质怎么当记者,一点儿抗争精神都没有吗?」
岑素素被骂得一愣一愣的,夏风拂过她的长发,她跟他挨得那样近,近到都能看见他脖子上暴起的青筋。
她睫毛眨了眨,心弦拨动间,竟然忍不住「扑哧」一笑:「有从前的影儿了。」
「什么从前?」穆海忽然抿住了唇。
「从前高中时期的『穆老大』啊。」岑素素抱住少年的手又紧了紧,像怕他跑了似的,她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一字一句响起:「对不起。我已经从旁人那里知道了你的过去,谢谢你今天的挺身而出,让我又看见了从前那个仗义的『穆老大』,我是真心想要了解你的故事,不再是为了完成导师交代给我的任务。」
「穆海同学,你能给我一次采访你的机会吗?我们新闻行业里有一句话,每个人都是天上的一颗星子,散发着来自亿万光年外的星芒,既渴望被人看到,也渴望被人聆听;每一颗孤寂的星,都需要一个专属的聆听者。而我,愿意做你的那个聆听者。」
「你能给我这个机会吗?」
8
暑假到来的时候,岑素素跟着穆海踏上旅途,来到了西北方向的一处高原上。
光是爬上去就费了岑素素不少力气,穆海伸手拉她的时候,再次强调:「先说好,待不住就直接走人,不到暑假最后一天,我是不会接受采访的。」
「知道了,知道了。」岑素素喘着气,眸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,「想用『知难而退』这一招儿对付我可没用,我一向是『迎难而上』的,这个暑假,我跟定你了!」
她已经跟导师说明了特殊情况,提交了申请,将交作业的时间延长了到了开学前,到时她给出的将不仅仅只是一篇人物报道,而会是一段珍贵的纪录片。
她有自信能拿下「法海」,取得最后的胜利!
两个人一路攀爬,终于到达了目的地。岑素素被迎面而来的冷风吹得一哆嗦,当她睁开眼时,禁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叹——
灿然的阳光下,一座古老的庙宇屹立眼前,庄严而圣洁,寺钟撞响,直击心扉,带来一阵难以言说的震撼。
岑素素从没有这么兴奋过,她扭头看向身旁的少年,那道轮廓清冷依旧,只是眸中却似乎浮起了一丝笑意,岑素素也不由地扬起了唇角,感觉自己离亿万光年外的那颗星子越来越近了。
这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寺庙,庙中的老和尚似乎跟穆海相熟,看见他来了后,露出了无奈却又有些欣慰的笑。
岑素素懵懵懂懂,穆海倒不客气,直接把她推了上去:「慧明老头儿,我给寺里找来的暑假义工,别客气,尽管使唤,有什么脏活累活都可以叫她做!」
岑素素懵了,刚想开口问清楚时,穆海却瞥了她一眼,无赖地吹了下口哨,似笑非笑:「岑小记者,这就受不住了,知难而退,还是迎难而上?」
岑素素瞬间将所有话都咽了下去,咬牙生生地挤出了一个笑容:「迎难而上!」
她看向那老师父,犹如壮士断腕般,字字铿锵有力:「慧明大师,不要客气地使唤我吧!我什么活儿都能干,不怕苦不怕累,给口饭吃就行!」
「饭当然有了,不过都是素的,一丝荤腥儿也看不见,吃一个暑假的斋饭,你能行吗?」穆海双手抱肩,在旁边无情地往岑素素心口上「插刀」。
岑素素硬生生地吞下一口热血,在少年不怀好意的坏笑下,几乎是热泪盈眶地喊出了口号:「我行,我能行。我这辈子压根儿就不爱吃肉,就爱吃斋饭!」
穆海曾经以为岑素素坚持不到三天就会主动「跑路」,但他显然错估了一个准女新闻记者吃苦耐劳的毅力。
岑素素不仅在庙里留了下来,干活还格外卖力起劲儿,每天早起喂马清粪、砍柴烧火、打扫庙宇……忙上忙下不歇气儿,当地的牧民都没有她勤快能干,庙里的师父们都对这个爱说爱笑、从不喊苦的小姑娘赞许有加。
这边岑素素忙得不亦乐乎,那头穆海也每天关在寺庙深处,不知捣鼓些什么,常常早上进去,傍晚时才出来,一身泥土灰尘,掩不住的疲惫,但眸中却噙满了笑意,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。
暑假过半,岑素素迎来了自己的生日,却也没声张,原本以为静悄悄地就过了,却没想到傍晚时分,穆海却给她端来了一碗香喷喷的长寿面。
岑素素惊喜得都说不出话来了:「你怎么知道的?」
穆海狡黠一笑:「你的学生证还押在我这里呢,你忘了,岑义工?」
少年、少女坐在寺庙前的露台上,一起看晚霞满天,风吹草原。
长寿面吃到一半,岑素素竟然在面汤里翻出了一个荷包蛋,她还没惊呼出声时,穆海已经一声「嘘」道:「别嚷嚷,我偷偷地找附近的牧民买的,可别让慧明老头儿知道了。」
晚风轻拂,霞光粲然,岑素素坐在露台上,一边小口地咬着荷包蛋,一边偷眼看向穆海,心里说不出的暖意流淌。
许是那眼神太过灼热,看得穆海都有些不自然地别过了头,轻咳两声,转移话题道:「我说,你有什么生日愿望吗?」
「有!」岑素素两眼放光,立刻放下筷子道:「我能不能去你每天待的洞室里看看?看看你究竟在做些什么?」
这个愿望一提出来,差不多等同于直接获得采访穆海的资格,将他们约定的时间足足提前了一半。
岑素素原本以为穆海想也不想地就会拒绝她,却没想到少年沉默了许久后,忽然往露台上一躺,看向天边晚霞,唇露笑意:
「好,生日你最大。我带你去看看,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可以提前告诉你,但你不要失望,那些过往其实并非你想象中那般传奇,只是个再烂俗不过的故事,或许可以取个名字叫……浪子回头,立地成佛?」
9
尽管岑素素猜测了千万遍,也绝没有猜到,穆海每天待的洞室里,没有别的,竟然是一面面古老珍贵的佛教壁画。
「如你所看到的,我每天关在这里,从早到晚做的都只有一件事情,就是——修复壁画。」
穆海走过那一面面壁画墙,声音在洞室里轻轻回荡着:「这些工作,原本曾经是交给我的父亲来做的,他是一个壁画修复师,走过许多地方,修复过许多珍贵的文化遗产,这座寺庙是他待过的最后一处地方。他才将这里的壁画修复到一半,就在我高三那一年……去世了。」
穆海是在单亲家庭中长大的,母亲早逝,父亲也常年在外工作,他没人管教,也几乎没感受过家庭的温暖,自然就成了一个不爱读书的叛逆少年。
与其说是放纵自己,不如说是在报复他父亲。
是的,他恨他。
一年到头回来不了几天,除了给他寄钱、供他吃穿之外,他根本就不像一个「父亲」,更像一个跟穆海毫无关系的陌生人。
「我那时正是最年少叛逆的阶段,心里对我爸充满了怨气,他让我好好念书我偏不,我觉得他根本就不爱我,只爱他的工作,而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做些什么,只知道他走南闯北,风尘仆仆,辛辛苦苦地干了一辈子,口袋里也没赚几个钱。」
「我打心眼里瞧不起他。他打电话过来时我都嫌他啰唆,经常不等他说完就挂断,直到高三那一年,他又来电话了,电话里说话的却是一个老人,他说我爸病了,让我过去一趟,我直到那个时候才知道他真正在做些什么,他毕生坚持的信仰又是什么。」
那个在电话里通知穆海的老人正是慧明大师,穆海赶到寺庙时,才得知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,父亲已被确诊为癌症晚期,时日无多,药石无灵,最多拖个一年半载了。
「他脾气犟,不想把最后的时光浪费在医院里,硬是咬牙又回到了庙中,坚持用余下的生命继续修复壁画。」
「医生也说住院没有多大用了,我就遂了他的心愿,一起待在庙中,一边帮他熬制中药,一边跟着他学习如何修复壁画。」
这世上就是一些人,坚持做着别人看起来十分「愚蠢」的事情,哪怕奉献自己的一辈子也在所不惜。
穆海的父亲在某种意义上,拥有着极其无私高尚的灵魂。
他不想让那些刻在墙上的千古文明遗失,他走南闯北,日复一日地做着枯燥、艰辛的修复工作,不图个人回报,只求那一份份珍贵的古文化延续下去。
他是个最渺小的普通人,却怀着最壮阔的美好愿景,似飞蛾扑火,殒身不恤,用一辈子做着堪称「伟大」的一件事。
「我跟着他在庙里足足待了一年,不仅学习着他各项技能,更加明白了他手下的那份工作所承载的特殊意义。我小时候羡慕别人的爸爸多么厉害,多么能赚钱,开大车、住洋房,给他们买好多好吃的,还有数不尽的玩具,而我什么都没有,只有他偶尔给我寄一些奇形怪状的石头回来。我打心底里瞧不起我爸,可直到他去世的那一年,我才终于明白,原来我自己的爸爸……才是最厉害的。」
少年眸中闪烁着泪光,低沉的声音在岑素素耳边响起,温热着她的胸膛。
「我爸临终前跟我说,有些事情没人做,就真的断掉了,至少这庙里就还有一半的壁画没修复完,他放不下心……我明白他的意思,在床边握住他的手跟他说,我来做,子承父业,我一定不会干得比他差。」
说到这儿,穆海笑了笑,记忆似乎飞回到了很久以前的时候:「慧明老头儿却不同意,板着脸赶我走,一定要我去考大学,说我根本不懂佛学,不领会那些壁画的意义,没资格接我爸的班……其实我心里都清楚着呢,老头儿故意这么说,不过是想让我日后走一条更光明的路,毕竟洞室里太黑、太冷清了,我爸苦了一辈子,他不想让我也『重蹈覆辙』,继续苦一辈子。」
但少年人就是那样犟,被赶去考大学,却索性选了一门佛学专业,这下老僧人再无话可说了,无可奈何的妥协下,目光里却也藏着一丝欣慰、温暖的笑意。
「毕业后我就会回来,像我爸一样,也做一名壁画修复师,把文明传承下去,他在天上应当可以放心了……其实他去世后,我整理他的遗物时,发现他手机里除了各种壁画的照片外,剩下的就全是我的照片了。」
「慧明老头儿说,他每天工作完后,经常坐在寺庙前的露台上,翻看我的照片,跟寺里的僧人聊起我从小的点点滴滴,我早都忘了的一些事情,他却记得清清楚楚,津津乐道地跟旁人说了一遍又一遍。慧明老头儿跟我说,我爸其实……很爱我,比我想象中还要爱得多。」
穆海忽然揉了揉脸,眼眶红了一圈儿,声音都哽咽起来:「他不善言辞,不会表达,我也跟他一样,在他临终时都别扭地不肯跟他说一句,其实我也很爱他……很爱很爱,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,他是这个世上,最好的爸爸。」
压抑了许久的情感终是再也忍不住,在清冷的洞室中尽数宣泄。少年捂住脸,泪如雨下,那些思念与悔意溢过指缝,飘在了悲悯的佛像壁画前。
无边的孤寒中,却有一双温暖的手紧紧地拥住了少年,将他的脑袋按在了胸口处,温柔的抚慰在洞室中一字一句地响起——
「不会的,叔叔都知道的。他知道你多么爱他,他在天上都会看到你所做的一切,你是他最大的骄傲, 是他在这世间意义非凡的延续……」
少年、少女紧紧地相拥,泪水温热了彼此的呼吸,她摩挲着他的后背,亿万光年外的那颗星子, 终于落在了她胸膛里, 氤氲了她的心跳。
10
即便再不舍,暑假也终于结束了。岑素素的纪录片基本成形了,她心里有着许多的计划, 她要做个专题报道, 要将一切宣传出去,让更多人关注壁画修复师这份特殊的工作, 关注那些刻在墙上的千古文明延续的意义。
临走前一晚,岑素素与穆海躺在露台上,并肩看着漫天繁星。
夜风拂过他们的发丝衣角, 两人静默了许久后,穆海忽然开口:「你在想什么?」
岑素素微眯了双眸,嘴角上扬, 望着无边无际的夜空,轻轻道:「你说会不会有一天, 白素贞梦游到了雷峰塔, 爱上了法海, 从此跟他住在塔里,一起写字作画, 相守不离?」
意有所指的暗示中,少年的脸不觉红了, 还好有夜色的遮掩,他扭过头去,低低地说了句:「无聊。」
眉眼间却也禁不住漾开一丝笑意。
少女的声音却在这时响起, 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四野中,一下又一下地击中了少年的心扉。
「穆海, 我已经联系了这边的电视台,毕业后我就会过来做实习记者,同你一起努力工作, 建设祖国……工资虽然不高, 但听说有肉吃, 简直感天动地了。」
她俏皮的话语逗得他一笑,还没来得及开口时,她已经伸出白皙的尾指, 在夜色中悄悄地勾住了他的手, 在风里轻轻地摇了摇, 一字一句、如蜜糖般浸润了他心头。
「圣僧,如果有一天, 白素贞真的爱上了法海,你觉得法海会接受她的表白吗?」
「不会……不接受的吧, 毕竟白素贞那么可爱。」
两道目光相视而笑, 十指紧扣, 在古老的寺庙前许下对彼此的约定,依稀间似乎听见了从天边传来的梵音,那样空灵, 那般动人。
佛爱世人,我却,独独爱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