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有被害人的性侵案件，也能定案？

昨天写完《检察官的尽头：深入一线，理性办案》后，把《无尽的尽头》的结尾看完，睡不着了，可是已经凌晨一点了，得睡觉了。纠结了好一阵子，还是决定先睡觉。今天还是放不下，那就写写。

声明一下，剧中的万校长如果找我辩护，我会毫不犹豫地拒绝。只要内心会确信，他就是侵害了那些孩子的人，情感上，接受不了为他辩护。但这不妨碍职业法律人对案件的探讨。还有，在接下一个性侵案件之前，我再也不写这类文章了，如果发现了，你来骂我，打我也行。

剧中，万校长开了一家舞蹈学校，励精图治，成绩斐然。但同时，不少14岁以下的小姑娘也被万校长喊进小房间“加餐”，猥亵、强奸了几十个孩子。

原本，林检察官想建议无期徒刑，结果姓崔的小丫头，当庭被辩护人问慌了，出现不少漏洞，无法自圆其说，证言被排除，强奸罪无法认定，最后只定了强制猥亵罪，判了5年有期徒刑。

林检察官自然不服，她以在公共场合猥亵，一审适用法律错误为由，抗诉了。

值得一体的是，她的同事、领导，上级院都大力支持。但，法律人需要理性，对一个行为定罪，必须有充分的证据，必须排除一切合理怀疑，不然很容易办错案。

二审裁定发挥重审。重一审期间，她和同事走访了很多被害人，发现这些小姑娘，有的有了孩子，有的精神崩溃，极为悲惨。她发誓要让万校长死——指控死刑立即执行。

大家都理解，多数人都能共情她。但共情之外，我更多的是专业上的疑惑——这些被害人没有留下任何证据，无论是猥亵还是强奸，如果仅靠孩子们断断续续地陈述，没有其他证据相互印证，且万校长又不认罪，能不能定罪？

严格证据标准的角度，不能定罪。这也是一审不认强奸的原因。认定强奸罪的唯一证据，是一个崔同学保留的当时的内裤。鉴定显示，内裤上有被告人的体液。但被告人说，有收集女孩内裤的癖好，这就否定了强奸。

但是，实务中，有多少性侵案件，就凭被害人陈述，再无其他证据的情况下，就直接定罪了？

重一审的时候，重新鉴定显示，内裤上有崔同学和万校长的混合DNA，鉴定人认为，只有发生强奸才可能出现

这里吐槽一下鉴定人的不专业。作为中立的第三人，只能从专业角度提供专业意见，不能对案件定性，更不能当庭指控被告人构成强奸罪。这个鉴定人就没有把握好专业底线。有失水准。

这里有如下问题：发生关系在夏天，女孩用一个塑料袋保存了内裤，并不是依法保存，几个月后又重新鉴定，检材已经被污染。科学角度，能否检测出混合DNA？如果不能，检方是否涉嫌造假？如果检测出来，是不是只有发生性关系后才能形成？比如出汗的时候，双方握手后，用手再摸内裤，是不是也会形成混合DNA？等等，一系列的问题都没有涉及。当然，辩护人也没有提出这些问题，失职。

鉴定是认定构成强奸罪的唯一直接证据，但是却存在这么多的问题，都没有解决。

其他的，就都是被害人陈述了。这些只是被害人一方的言辞证据，没有任何客观证据相互印证。不管几十个还是几百个，都改变不了证据不足的问题。

这种情况下，公诉人法庭上慷慨激昂，把自己都感动的稀里哗啦，而法庭也直接确认了他们的死刑量刑建议。

这是死刑案件，证据也能如此草率。看到两级检察人员同仇敌忾，说不出的复杂情绪。只要他们内心确信是自为民除害，哪怕证据不充分，都没关系。剧里是这样，剧外呢，是不是也这么办案？如果道德和情感披着法律的外衣就可以杀人，那还有什么事不能杀人的？

律师看法庭剧，带着批判思维，确实毫无乐趣可言，唉。

希望父母加强子女的性教育，做孩子的朋友，在他遇到困难时，才可能第一时间发现，不让悲剧持续上演。

当然，更希望司法人员办案，不仅忠于情感和职业，更要忠于法律。